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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陷网游的少年纵火烧房

时间:2024-02-06 10:16:37    作者:bob手机在线登陆


  深陷网游《地下城与勇士》之中,他的世界开始充满欺瞒和算计,以及难以抑止的暴力。

  民居大多分散在山坡各处,外人鲜少知晓每一栋房子里正在发生的故事。2019年5月11日深夜,少年宇航走出姥姥家的房门,在屋后一人多高的柴垛泼上白酒,点燃柴垛。顷刻间,火苗蹿上隔壁房间的屋檐,吞噬着房中的农具、木材。

  这一天是正是宇航17岁的生日。面对自己点起的这把火,他冷静地叫醒了熟睡中的姥姥和姥爷,拨打了119火警,同时不忘冲进屋里搬出电脑主机——这个比命更重要的东西,里面有令他不能自己的网络游戏。

  仁和坪村藏在山间。从宜昌市区出发,要走半个多小时高速和一个多小时狭窄的山路才能到达。4月末正是樱桃成熟的季节,连续半月的降雨将枝头的小樱桃冲洗得干净,人们随手摘下枝头的果子塞进嘴里,享受晚春的安逸。

  此情此景,让人没办法想象纵火时的宇航内心隐藏着何种暴戾。警方调查报告勾勒了这一起故意纵火案的全景:2019年5月11日,宇航要求母亲向父亲要钱为游戏充值,被拒绝后,他认为母亲没有说服父亲多给钱,于是暴力殴打了母亲,并产生了报复想法。夜晚,趁家人熟睡后,他将五斤白酒泼在午后的柴垛上,点燃柴垛。火苗随即腾空而起,引燃了木头房檐和房梁。

  更令人唏嘘的故事版本来自于母亲盛婧的讲述:当天是宇航17岁的生日,盛婧打算买蛋糕和礼物给儿子庆祝。但宇航觉得,母亲应该省下每一笔钱为他的游戏充值。他向母亲索要充值钱款未果,随即发现母亲的微信有和父亲在凌晨时发送消息并撤回的记录。“他觉得父母私下联络是在商量对策不让他充值,是要对付他。”盛婧说。

  矛盾最终爆发,宇航将盛婧的手机扔到了屋前的池塘里,又将她狠狠地推倒在地。盛婧害怕发生更多肢体冲突,只能躲到邻居家暂住。

  宇航向警方坦白,他在模仿游戏中泼汽油烧东西的场景。他将汽油换成姥爷家的五斤白酒,泼在柴垛上,用打火机点燃。本以为柴垛会慢慢着火,他想借此吓唬家人给他充值,但火苗一下便窜上房顶,火势最终无法控制。

  盛婧赶回家时,火已基本被扑灭,但被点燃的木柴仍然烧了一天一夜。她在村救火队员的朋友圈中看到了当时的情景:火苗穿透屋顶,吞噬了整个房间,而隔壁就是家人的卧室。

  因为涉嫌纵火,宇航被送进看守所。一周后,看守所便向办案单位和盛婧反馈,宇航出现了精神类疾病症状:失眠、出现幻觉,甚至会大哭说爸爸和妈妈已经死了,吃东西肚子会爆炸。看守所请精神科医生进行会诊,对宇航暂时使用了治疗睡眠障碍的药物,同时要求家属和办案单位将孩子转出。一个月后,宇航被送进一家精神疾病专科医院——宜昌优抚医院,至今再也没回归正常生活。

  公安机关在审核检查起诉时认为“原告接触互联网游戏以后,与家人矛盾激化,情绪易激动”。根据当地检查院出具的不起诉决定书,侦查机关于2019年12月30日至2020年10月16日对宇航进行了精神鉴定。鉴定结果显示“精神症状极为明显,不能进行有效的言语交流,评定为无受审能力”,于2020年11月20日作出不予起诉决定。

  令宇航沉迷的在线游戏叫做《地下城与勇士》(DNF)。长久以来,这款游戏的名字像是这个三口之家的梦魇。

  在沉迷游戏前,宇航是北京人大附中翠微学校初中部的一名学生。他成长于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父亲张文是一位研究国际经济与政治的学者,母亲盛婧在宇航出生后基本就不再工作,专职照顾宇航。在盛婧眼中,宇航的学习成绩虽不出挑,但是他聪明、体谅家人,喜欢上国画课。

  宇航从小就喜欢玩游戏。在盛婧的印象中,宇航第一次接触游戏大约是在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他在小区里围观其他小朋友玩手机游戏,从此惦记上了,开始自己也去尝试。有时在地铁上看到别人玩游戏,他也会好奇围观,上前搭讪。那时,宇航喜欢玩《植物大战僵尸》这一类单机游戏。宇航用盛婧的手机下载游戏,儿子玩了后盛婧会悄悄把游戏卸载了。她也学着其他家长开始限制宇航游戏的时长,与宇航约定每周只能玩半个小时,那时宇航虽然不情愿,但大部分时候能配合父母的管教。

  初中时,宇航着迷的对象变成了一个儿童对战类游戏《赛尔号》,开始用电脑上网玩游戏。盛婧记得,宇航在玩赛尔号时用QQ登录游戏,游戏间隙官方不停地推送《地下城与勇士》的游戏广告,吸引他下载。

  公开资料显示,《地下城与勇士》是韩国在线游戏公司NEOPLE开发的一款格斗过关游戏,2008年由腾讯引入国内发行。在游戏设定的阿拉德大陆上,异变频繁地出现在各地,以鬼剑士、格斗家、圣职者、神枪手、魔法师组成了英雄队伍对抗邪恶力量,玩家为了闯关升级要不断地装备道具。

  最开始,父亲张文对宇航接触游戏的态度比较开放。他以为宇航正在玩的游戏与小学时喜欢的《植物大战僵尸》没什么区别。渐渐地,宇航沉浸在游戏营造的异世界中不能自己。为了升级闯关,他开始充值,买装备,找代练。最初,宇航充值金额只有几十元。但很快,他的零花钱已经不足以支撑日渐增长的充值金额。

  宇航在进医院后曾经告诉母亲,他曾在DNF中认识了一个微信名为“人非圣贤”的人。对方劝宇航多在游戏中充值,买装备,升级。他很快被这一逻辑说服:“一旦账号变得厉害后,就可以靠游戏赚很多很多钱,不需要工作、结婚、生子。”

  盛婧记得,宇航痴迷DNF世界中的赌马环节。游戏开始前,玩家要用游戏币下注竞猜,而游戏币需要通过用人民币充值获得。

  宇航用各种办法向父母要钱。最常见的话术是外出吃饭,他会向父亲绘声绘色地描述要和母亲一起吃的大餐,让父亲多转一些钱。“比如他和爸爸说我们要去吃鱼,要多少钱。要到手后,到了饭馆,他直接说我们今天吃个西红柿炒鸡蛋吧。”

  一些时候,为了要钱,母子间的关系充斥着欺瞒和算计。宇航尤其关注盛婧的手机余额。每收到一笔转账,盛婧需要迅速把钱转出,“否则只能落到他手里去充值”。盛婧也习得了一套无奈的生存智慧:每次出门买东西,盛婧要先向朋友借钱,等丈夫将钱转来后再还给朋友。

  多次碰壁后,宇航发现了母亲表演的痕迹:为什么两人可以外出花四百块钱吃饭而母亲手机中的余额甚至不足一百块?“他会琢磨,这些钱要么是爸爸转给你的,要么是你借的。”

  渐渐地,宇航对父母的信任感开始慢慢地瓦解。他开始限制父母的微信往来,在盛婧的微信账号中将父亲拉黑,只允许她在向张文要钱时再添加好友。双方的谈话只能与钱有关,一旦谈论其他事情,宇航就会发脾气。

  与之相伴的还有宇航的暴力行为。盛婧已记不清第一次被宇航殴打的具体原因,“肯定是因为要钱,要很多钱充值”。身高1米55的盛婧难以抵挡身高1米8的宇航,她既伤心又愤怒:“我不想要他了,怎么可以打妈妈?”冷静下来后,宇航向妈妈赔礼道歉,“我不清楚自己怎么了。”

  一切暴力行为似乎也有预兆。在宇航沉迷游戏初期,盛婧和张文也效仿其他家长,控制宇航玩游戏的时间。宇航表面配合,但在背地里偷偷玩。被父母发现后,他开始对抗,砸墙,砸玻璃,扔东西。最严重的一次,他徒手砸碎了玻璃,手被割伤,缝了二十针。

  随着时间推移,宇航的暴力行为变本加厉。他下手更重,殴打母亲的次数更加频繁。盛婧发现,2018年春节前后宇航曾经在淘宝询问一家游戏工作室“强化15多少钱”,得到卖家“88888元”的回复后,宇航感叹“涨价了”。随后,他又询问卖家“强化14多少钱”,对方回复“2w”后,宇航说:“哈哈春节见”。在盛婧的记忆中,宇航在2018年春节前后开始更频繁地要钱、打人。根据统计,仅2019年3月,宇航的充值和购买装备总金额的就高达18352.85元。

  张文曾经报过两次警,因为宇航是未成年人,警方只能对他进行批评教育。盛婧觉得宇航因此对父亲怀恨在心。2018年秋天,在阻止宇航游戏充值后,张文被宇航按在床上用改锥砸。年逾六十的张文头破血流,盛婧扑过去,用身体护住了张文,宇航这才停手。不久后,张文搬到在郊外租的农家院居住。“爸爸工作需要安静,家里还需要一个人赚钱啊。”盛婧说。

  2018年,宇航初三毕业。因为游戏,他的成绩一落千丈,升入丰台区的一所职高读书。入学一个月,他就退学了,每天在闷在房间打游戏,不洗头,不洗澡,不理发,为了省钱和减肥,一天只吃一顿饭。

  宇航完全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不能自拔。他告诉母亲,个人需要变瘦,这样才可以像游戏角色一样健美、好看。类似的情形还体现在他对游戏对战场景的向往,宇航开始拿着棍子在小区里打树和垃圾桶,他要求母亲与他对打,模拟对战的情景。

  每当这样一个时间段,盛婧是恐惧的。宇航力气大,棍子打起来,盛婧的手被震得生疼。她央求宇航只玩几分钟,但是越这样宇航逆反心理越重,会带着情绪打人。盛婧也被误伤过,第一次宇航手中的棍子直直地朝她的后背砸去,盛婧体会到了“皮开肉绽的痛”,那是一种带着怒气的殴打。盛婧朝着宇航咆哮,但这进一步激怒了宇航,他立刻用棍子击碎了路边“僵尸车”的车窗。

  “他的情绪需要有一个释放的出口,不让他发泄出来所有人都会遭殃。”为了不让宇航误伤别人,盛婧开始带着宇航到北京市郊的大型森林公园“对战”。在北京植物园,她会专门带宇航绕到山后,在游人鲜少经过的山坡“练习”。

  盛婧渐渐找到了和宇航“对战”的技巧:要表现出百分之百理解他的行为,在对战的过程中设置合乎宇航预期的情节,以此来保护自身。盛婧爱好摄影,为了不引来路人的围观和白眼,也为了尽最大可能避免安保人员上前询问的麻烦,她常常在两人“对战”时架上相机,装作两人在拍戏。实际上,这样的瞬间有时也会麻痹自己,让她能从被打伤的恐惧中暂时逃脱。

  除了棍棒,宇航还疯狂痴迷DNF中的刀。而在真实的生活中的表现,就是要求和母亲用刀对战。盛婧记得两人在家附近的商场逛街,宇航一眼看中柜台中摆放的一把西式主厨刀,刀尖锋利。由于购买刀具需要实名认证,宇航强迫盛婧回家取身份证。一路上,宇航紧紧地架着盛婧的胳膊。“那种感觉,我就是她的人质,我不给他买刀可能命都要没了。”

  宇航执意要买刀,他在网上买了游戏中常见的圆月弯刀。盛婧在淘宝后台央求卖家不要发货,但避免不了首页一再给宇航推荐相似的商品。一次,母子俩在杭州旅游,宇航看上了开蚌工人用的小刀,一定要买一把。在回北京的最后关头,小刀在高铁站被扣下,快递也无法邮寄。盛婧很高兴,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他们离危险稍稍远了一点。

  两人也曾到空旷的地点用刀“对战”。盛婧对这种的情景已经驾轻就熟,她从没因为刀而受伤,回忆起三年前的这些场景她有些自豪。对她而言,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她摸清了儿子种种行为的目的,能够用母亲的方式保护他。也有一些惊险的瞬间。一次夏日对战后,盛婧发现了自己宽松的蝙蝠衫上有一道刀口。这让她害怕。那段时间,她最爱带宇航去警察多的地方。“一旦旁边有警察,有看起来比他强壮的男人,他就不敢动手。”

  宇航的暴力行为在2019年上半年达到顶点。2019年4月初,宇航玩游戏到半夜十一点,他精神亢奋,似乎仍旧没办法从游戏中抽离,于是要求盛婧立刻出发去位于北京房山的十渡风景区。此前,为了转移宇航对游戏的注意力,盛婧买了一辆电动车,经常带他出去玩,十渡是他们常去的景点。以往,去十渡他们要至少提前一天准备:电动车要充满电,换洗衣物、个人用品要带好。但这次,盛婧不敢有一丝怠慢,立刻骑上电动车带宇航出发。在十渡,母子两人有经常住宿的旅店,也有每次必吃的美食。经过一夜的跋涉,第二天一早,盛婧和宇航到达十渡。但宇航一反常态,没有去吃他爱吃的烤羊排,只吃了西红柿炒鸡蛋,嘱咐盛婧钱要留下来给游戏充值。他也没有出门玩,而是窝在房间玩手机游戏,一天后就要回家。

  在回家路上,母子再度爆发了冲突。盛婧不记得哪句话惹了宇航不高兴,宇航要她下车,走到一片铺满碎石子的空地上。他对着母亲打了一巴掌,“啪”地一声,将母亲推倒在地。盛婧的下巴立刻紫了,手、脚、胳膊被石子擦伤。她想站起来,但又被宇航一脚接着一脚踹倒。过了一会儿,宇航终于消停了,盛婧继续骑上电动车载他回家。“刚才因为和他聊天挨打,于是我就不再说话了。”但盛婧的行为再一次激怒宇航,他跳下车,模仿着游戏中“贯耳”的动作,双手同时向母亲的脸颊打去。宇航的一只手拿着手机,手机的角割伤了盛婧颧骨处的皮肤,一道鲜红的血迹像眼泪一般流下来。

  宇航见母亲流血了,立刻拍了张照片给盛婧看。“你看,没事的,你还是好好坐在车上的。”宇航沉浸在游戏的逻辑里,一边像自我安慰一边自言自语。在盛婧的理解中,这是宇航在拿自己和游戏中的角色做比较,“游戏中的角色一打就倒,你还好好的,所以你没有事”。

  最严重的时候,盛婧形容自己的脸每天都像一个“紫茄子”,眼睛永远都是肿的,永远有伤。为了能少挨打,盛婧在外人面前必须要配合宇航,避免激怒他。从十渡回来的路上,母子俩在公主坟的立交桥上走错了路。在向路人问路时,对方满眼狐疑地盯着盛婧的伤,这时宇航抢先告诉路人:“我妈特笨,骑车老摔跤。”而盛婧只能随声附和,“对,我没事的。”

  明眼人总能看出她的异样。邻居看到她的伤,有时会悄悄问她:“这是宇航打的吧?”但宇航的父亲在外居住,这一切她只能独自承受。有很多次,盛婧感觉自己可能要被宇航打死。她随身带着身份证和手机,一旦宇航失控,她能随时逃出来。

  即便宇航给盛婧留下了恐惧和伤痛,但提起儿子的童年时,她的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爱与自豪。

  宇航一岁一个月时开口说话,和其他孩子说的第一个词是“爸爸”“妈妈”不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垃圾桶”。宇航慢慢长大,英语、汉字都认得极快。在幼儿园,宇航是认字最多的小朋友。

  那时张文常常抱着宇航坐在沙发上,拿着自己做的卡片认字。宇航把小小的纸壳剪成圆形,张文在卡片上写上自行车的英文“bike”。张文问他哪个是自行车时,宇航总能很快把“bike”卡片找出来。

  家人总是会对宇航的创造力刮目相看。有一次,宇航不小心捏碎了盛婧雕刻的蛋壳作品。宇航想起国画老师教的一种技法:泼墨后立刻撒上盐,将会呈现出迷人的晕彩效果。宇航将这个技法用在了鸡蛋里,把鸡蛋破小洞,蛋液流出后再撒上盐,蛋壳就出现许多小孔,在灯光的照射下如同满天繁星。

  幼儿园时,老师告诉盛婧宇航多动、注意力不集中,建议他们去找专家看一看。但是盛婧觉得,宇航的智商测试结果高达128分,“孩子只是有些活泼问题不大”。

  宇航在小学时总是对喜欢的事情很着迷,学国画时可以安安静静画上几个小时。“有些强制性的、需要守规矩的活动,比如老师要求大家排队时,宇航总是乱动,不太听管教。”盛婧说。宇航三四年级时,盛婧总是被班主任叫到学校批评,她一度心理上的压力很大,有时也会忍不住向宇航发脾气。小学五年级时,宇航最终在北医六院被诊断为疑似患有阿斯伯格综合征。

  阿斯伯格症属于孤独症谱系障碍(ASD)或广泛性发育障碍(PDD),患者往往具有与孤独症同样的社会交往障碍,兴趣较为局限,活动方式重复刻板。

  盛婧和张文按照医嘱给宇航服药,在日常生活和学习上不再给他过大的压力和过高的目标,希望他能开开心心成长。张文在搜索资料时发现,发明家爱迪生也是阿斯伯格综合征患者。他开始拿爱迪生的故事激励宇航,鼓励他做“创二代”,能够在创造知识上有所成就。

  因为疫情,医院禁止探视。盛婧只能把食品、换洗衣物等物品放在病房外,等护士取走拿给宇航。

  盛婧从不把宇航当作生病的孩子。小学时,宇航成绩常年排在班级前十名,在课外还上了国画、奥数、英语等兴趣班。盛婧总说,她一直是个爱学习的妈妈,以前总和有经验的妈妈在一起交流,一边学一边用。而张文则是爱给宇航讲道理的父亲,宇航也乐意听父亲上课。

  宇航坐不住,盛婧培养宇航的方式是和他一起学习,而父亲负责一些更高屋建瓴的问题的指导。那时,海淀的英语课外班流行学新概念,盛婧带着宇航从新概念第一册的第一篇开始学起,辅导他的课外作业。父亲在课余时间也会给宇航讲解一些金融知识,比如什么是股票,什么是投资。

  宇航沉迷在线游戏后,盛婧和张文的教育方法依然以疏导为主,帮宇航安排其他活动希望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宇航喜欢骑电动车,盛婧就陪他骑电动车到外面玩。宇航喜欢小狗,盛婧就给他买了只小狗。宇航喜欢养鱼,他们就在家专门收拾出一间屋子,搬进去一个大鱼缸,养了宇航喜欢的大鱼。

  即使宇航慢慢的出现经常性暴力行为,殴打父母,盛婧依然想的是,宇航只是因为游戏情绪偏激,她需要做些引导缓解他的心理上的压力。宇航总将网游对战投射到现实中,盛婧就为他报了拳击私教课。但宇航上了一次就不再去上了,“因为与教练对战没有游戏对战中击败敌人的快感”。宇航以前喜欢的国画班也不再上了。盛婧和张文又想到宇航喜欢旅游,就带他去三亚度假。但仅仅一周后,宇航就因为想要打游戏和父母爆发了激烈的冲突,他把父亲推倒疯狂殴打。最后,盛婧只能连夜带宇航飞回北京。

  2019年4月,从十渡骑行回来后,宇航的暴力行为越发严重了。姥爷得知后,劝盛婧带宇航到湖北小住。盛婧的老家在湖北宜昌的山里,屋前屋后是郁郁葱葱的大山,环境优美,人也少了很多。盛婧觉得带宇航回老家也许能预防他的暴力行为伤害到别人,到山里也许可以换个心情。

  但宇航关心的只有自己的在线游戏。他买了一个超大号行李箱,只装了自己的电脑显示器和主机。回乡后,盛婧专门把网线拉到宇航的房间。那一年的五一假期,盛婧专门花四千元包车回北京接回了宇航的小狗。她希望宇航能在湖北老家开启一段新的生活。但半个月后,这些努力都在一场大火之后化为泡影。

  4月2日,盛婧和张文向北京互联网法院递交起诉书,正式起诉《地下城与勇士》的代理商深圳市腾讯计算机系统有限公司。

  起诉书认为,由于被告代理或发行的游戏未建立有效的防沉迷系统,使原告完全沉迷,并造成了严重的精神疾病,对原告的身心健康和家庭关系造成极大伤害。

  盛婧和张文的代理律师、北京浩东律师事务所律师张晓玲告诉《中国慈善家》,目前针对宇航的精神类疾病的诊断没有明白准确地提出将病因归咎为在线游戏。但盛婧和张文认为,宇航的转变明显发生在沉迷网游之后,在线游戏开发和代理商应该为此负责。

  纵火案后,宇航被送进一家精神疾病专科医院——宜昌优抚医院,到今天都没有回归正常生活。

  2019年10月,湖北宜昌市优抚医院法医精神病司法鉴别判定所给北京市残疾人证评定委出具的评定结果是,“情绪不稳定,行为冲动,外跑,纵火……尚未能个人日常生活自理,交流中言语混乱,显著兴奋,不能配合治疗”。而根据北京市海淀区为宇航出具的《北京市残疾人评定表》,宇航被评定为二级精神残疾,但其致残根本原因被归类为“其他”。

  此前盛婧曾询问宇航目前的主治医生,游戏是否导致了宇航的精神障碍,但对方回复说游戏沉迷只是诱因。目前,医生对宇航采用了治疗精神分裂的药物氯丙嗪,每周会对宇航进行电休克治疗,频次按宇航真实的情况调整。

  2018年6月19日,世界卫生组织宣布将“游戏障碍”(Game Disorder)纳入《国际疾病分类》(ICD-11),将游戏障碍归类为“由成瘾性行为导致的障碍”(disorders due to addictive behavior),该标准将于2022年1月1日正式生效。

  ICD-11中对游戏障碍的界定有三个特征:无法控制地打游戏(频率、强度、维持的时间等等);将游戏作为生活中的优先考虑;即使产生了负面影响,但仍然继续玩游戏,后果足以严重损害个人、家庭、社交、教育、职场等其他生活领域。上述行为模式需要持续至少12个月才能作为诊断依据。

  张文认为,宇航的行为全部符合ICD-11中对游戏障碍的界定,医院应当做出宇航是游戏障碍的诊断。

  但实际上,医院在对涉及游戏障碍的疾病的诊断时慎之又慎,防止游戏诊断泛化。上海市精神卫生中心成瘾医学专家团队首席专家赵敏曾表示,诊断游戏障碍还必须要格外注意排除其他疾病,做好疾病鉴别诊断。过度游戏行为有几率发生在焦虑、抑郁、双向情感障碍、人格障碍等精神障碍的发作期,只有当多度游戏行为符合游戏障碍诊断要点,同时不存在别的精神障碍症状的情况下,才考虑诊断游戏障碍;如果同时存在游戏障碍与其他精神障碍,要考虑游戏障碍共病诊断。

  在治疗层面,近年来市面上针对网瘾治疗的训练营、治疗基地鱼龙混杂。盛婧坦言,对游戏障碍作为精神类障碍的不了解、网瘾治疗机构乱象让她没意识到宇航的行为在大多数情况下要看精神科医生。目前,仅有北京、广州等地的部分专科医院开展了游戏障碍的治疗、研究。

  以北京回龙观医院行为成瘾治疗病房为例,该病房以收治游戏障碍、赌博障碍等行为成瘾患者为主。目前游戏障碍的治疗周期为6周—8周,共分为两个阶段。治疗方法主要以心理治疗为主,并有10个认知行为治疗模块,包括人际关系处理、家庭治疗、自我情绪管理等等。

  另一个诉讼焦点在于,腾讯代理或发行的游戏未建立有效的防沉迷系统。4月26日,腾讯回复媒体问询时表示,目前游戏已按国家新闻出版署于2019年底发布的《关于防止未成年人沉迷在线游戏的通知》,对未成年人的游戏账号进行限玩、限充、宵禁的管理。同时,未成年人的消费情况,成长守护平台提供了相关功能,家长可前往平台做绑定和设置。

  但实际上,这一平台可以被轻松绕过。盛婧发现,宇航的游戏账号实名认证的身份账号是他利用互联网购买的其他成年人的身份证号。“即使玩DNF的时间很长被限制登录了,宇航还可以玩另外几款手机游戏,防沉迷系统的总时长不是累积的。”盛婧说。

  如今,宇航已经在宜昌优抚医院住了近两年时间。最开始,盛婧还能隔三差五去看看儿子,和他说说话。但疫情后,医院禁止了探视,仅允许家属把要送进去换洗衣物、零食放到病房楼下,由护士拿上楼转交。实在想儿子了,盛婧会打电话或者微信视频给护士,宇航用护士的电话和妈妈聊几句。

  每次来医院,盛婧单程都要花费两个半小时。仁和坪村离宜昌市区100多公里,她有时会包一辆车过来,方便行动。去看宇航前,她会去医院附近的超市买些零食水果。“医生说他胖了,我买点蛋白质高不容易发胖的零食吧,要一包一包的,方便他吃。”盛婧在超市边买东西边唠叨着。

  穿过优抚医院曲折的走廊,宇航所在病区的入口就在窗边。盛婧把零食放在桌上,给护士打了电话。不一会儿,紧闭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小缝。一名护士麻利地拎上盛婧带来的牛奶和水果,刚要关门,盛婧急切地上前问道:“宇航最近还好吗?”护士低着头,轻轻说了句:“这几天又把人给打了。”

  盛婧心揪了起来,这让她想起宇航刚入院不久,将同病区的一位八十多岁老人打伤。宇航说,老人是他已经去世的爷爷,他在打“僵尸”。

  最近两年,盛婧将大部分生活中心放回宜昌,而张文则在北京继续学术研究工作。去年,盛婧将父母的房子重新修缮,把旧房子变成了一幢整洁的乡村别墅。为了节约成本,被烧毁的旧墙被直接包裹在新墙的墙体中,又重新做了加固。宇航在优抚医院的每月的治疗费用高达一万多元,她已经做好了宇航要长期在精神病院生活的准备,而这一处乡村小院可以大幅度降低她的生活成本。

  小院被她打理得整洁而温馨,她在门口开辟了花圃,种了不同品种的花。夜晚,她把从医院拿回来的衣服放进洗衣机。她听说宇航总是弄丢衣服,于是在袖口处绣上了宇航的小名。

  这一年,因为焦虑而暴食,盛婧比以前胖了些,而生活在慢慢走向一个未知的方向。她重新捡起了以前的专业——摄影,开始为五峰县的茶庄、外地的中医馆拍宣传片。她在五峰县城租了一间房,正计划注册摄影工作室。

  “现在我要好好赚钱,给宇航治病。至于以后,我希望可以走在他后边,如果没了父母,谁来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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